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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

從 4/4 起進醫院安胎,那時謙謙 34W 多,我們的目標是希望能撐到足月 37W 再讓他出生,畢竟足月的小朋友在健康方面的風險比較小。不過三十四、五週大,至少生下來也不用太擔心了,基本該發育的已經差不多,不像 28W 時出血那樣恐怖,週數那麼小無論如何都要繼續養在肚子裏。

入院第一晚在待產室湊和著睡,第二天 4/5 進緊急照護病房住,小小暗暗一排病房,每間比一張雙人床大不了多少,床頭頂著個裝滿儀器的木櫃子,床尾一道布簾子緊貼床腳,左右各一道不到一公尺寬的走道,一邊放著陪睡家人的折床、另一邊空著,供護士隨時推儀器進來量血壓打針送藥。我住的這一排在床頭牆上還有窗戶,白天能見到陽光撒進來,對面一排完全是室內無窗的狀態,終年昏黑暗沈,想想都發抖。

住了兩晚後脫離緊急狀態,被趕出來去住普通病房,運氣很好排得上單人房,4/7 下午改往普通病房準備長期抗戰。

單人房寬闊明亮,有整排大窗戶迎進陽光,電視、冰箱、書桌、儲物櫃一應俱全,除了陪睡的折床外另有沙發和幾張椅子,和之前相比,不啻來到天堂。

 

【生理需求】

安胎最痛苦的兩件事:埋針和上廁所。手臂上埋的點滴軟針三天一換,打過三天的地方整片硬硬腫腫的,針拔掉還要好幾天才退腫。新打的若血管太細不好打,插錯就是一塊瘀青。上廁所的部份更慘,進院後就沒下過床,大小便都得請人拿便盆在床上想辦法,我也痛苦、照顧的人也痛苦。所以情況一穩定我就迫不及待拜託醫生讓我下床吧,我會很乖除了上廁所以外完全躺著不動的。

吃飯的部份我練出神功,不管是三明治還是湯麵,我都能側臥在床上吃完全不起床,因為安胎能做的姿勢就是正躺和側躺,連斜靠著躺坐都不行。有天蒙蒙來探訪,我還邊吃邊餵他咧超強的。

 

【家人的生活】

之前緊急安胎時比較混亂,媽媽和姊姊都來陪睡過。進單人房後每天早上老公陪我吃完早餐去上班,婆婆在家裏等到保母來陪蒙蒙,她就來醫院照顧我。晚上老公下班接了蒙蒙來醫院,大家一起在病房吃晚餐,回去後老公洗澡洗小孩完再來醫院陪睡。安胎真的是變成一個負的人力,全家都被搞得人仰馬翻疲憊不堪。

 

【蒙蒙的生活】

剛進院時蒙蒙來看我,我躺在床上身上接了一堆管子帶子,看得出來他有點害怕,眼神警戒不太敢靠近我,直到進普通病房身上只剩一條點滴管他才適應,願意靠近床邊讓我摟一下親親臉頰。

每天婆婆、保母、爸爸輪流陪他,晚上爸爸幫他洗完澡,也許哄睡、也許沒哄睡交給婆婆,爸爸就出門了。早起也見不到媽媽,一直到晚餐時間來醫院一、兩個小時回去。這樣的生活從安胎到生完出院過了大約十天。可以感覺得到他的緊張不安與日俱增。但他是個脾氣倔強的小硬漢,總是裝得滿不在乎,來就來了不會露出「我好想你我終於見到你」的樣子、走就走了揮揮手大聲說掰掰頭也不回。一直到最後一、兩晚他才忍不住問:「媽媽,你跟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媽媽忍淚)

 

【卜卦】

整日臥床安胎的精神壓力太大,自己不舒服兼擔心謙謙的安危、又煩惱害家人日復一日忙得團團轉、蒙蒙也越來越焦燥憂鬱,撐了幾天有點撐不住,4/8 半夜將近十二點時,跟老公一起卜了個卦,想知道接下來的發展,安胎到底還能撐多久。卜到的是 789888 明夷之復。兩個人又倦又煩燥,看半天也猜不出來這個卦是什麼意思就睡了。

4/9 凌晨四點,我躺得好好的也沒動也沒痛,忽然開始出血,緊急請護士來處理,馬上綁上胎心音監測器,宮縮沒有規律但變得頻繁也越來越痛。再撐了兩個小時後,執班醫師請示主治醫師,決定推去剖腹。

這時回頭想明夷之復不禁哈哈大笑,人家說得很清楚嘛,明夷是日在地中,是夜晚,復是一陽生於五陰之下,是太陽剛出來。也就是說卜卦時是半夜,等天剛亮就要生啦。

 

【生產】

嗯…真糟糕,才過不到三個月,我已經忘了謙謙是幾點出生的 (低頭懺悔)。晚點查過出生證明再重背一次好了。

凌晨四點多開始監測胎心音和胎壓,出血量越來越大,衛生棉已經不夠用,要換產縟墊。五、六點時護士請值班醫生看,整片產縟墊都是偏淡色的血水。我和老公面面相覷:大量的淡紅色液體是血混入羊水了吧?忍不住問值班醫生是不是破水了,對方檢查一下說很有可能。再打電話向主治醫師請示過,就決定馬上開刀了。

謙謙的預產期是 5/14,原本和醫生約的剖腹產日期是 4/20 (因為前置胎盤的關係,所以約一足月就趕快生)。現在等不得了,4/9 他就想出來。

決定要剖腹後,我床邊湧入一大批護士開始做術前準備,清晨的病房變得像市場一樣熱鬧。點滴架上換了兩大袋萄葡糖補充體液,流速調得快快快,點滴流進手臂的地方弄的整隻手臂涼涼的。一陣忙碌後護士又退潮一樣跑個乾淨,只剩一位護士和老公一起把我送下開刀房。我在開刀房門口等著點滴打完、老公去填填不完的表格。搞了一、兩個鐘頭後,終於被推進開刀房。

(接下來這段膽小的不要看,尤其是準備去剖腹的準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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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我後悔不已,前兩天幹嘛找自己麻煩去看了一個剖腹產的影片。醫生拿刀子一刀一刀地劃開好幾層,劃開後用大勾子兩邊拉扯著撐開傷口,大團白紗布放進肚子吸血水、拉出來時變成整團濕淋淋,一團不夠再吸第二團、第三團 (這樣真的不會失血過多嗎?)。我了解要從一個小小的開口伸進兩手去抱出小朋友不容易,但是看到傷口被勾子拉呀扯呀毫不痛惜的樣子,簡直像肉攤上在對待死豬肉那樣還是不免膽顫心驚。那影片我看了兩分鐘趕快快轉跳到結尾小孩子出來的地方再也不敢回放。幸好是在手機上看,小小的畫面不清不楚。不過也夠我在產台上想敲自己的頭了,神精病,看什麼看,我明明膽子不大啊啊啊。

所以開刀時我一直努力轉移注意力,不然腦海裏會出現自己開膛破肚的畫面,光想想都心跳加速。張醫師神出鬼沒的,我連他何時進來開刀何時消失的都不知道,布簾隔著又打了麻醉。總之很順利,小朋友抱出來量體重 2,565g,一切正常,和我見過面後出去和爸爸、公公婆婆也見一見,就回新生兒病房去住了半天保溫箱 (據說呼吸有點急促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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